那些年百度公关撒过的谎

「创业最前线」特约记者｜程 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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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月1日，今日头条发布公告《关于追加百度造谣的诉讼声明：请不要继续撒谎了》。百度此前声称，今日头条通过robots协议及一些技术手段，主动禁止了百度爬虫对其部分页面的抓取访问，加上网站不稳定等因素，自动触发了系统面向网民提示网站可能存在不稳定情况。

公告称百度“公然撒谎”：

通过robots协议及技术手段，禁止抓取，是一种十分常见的防止第三方网站收录部分信息的方法,并不会让系统产生某一网站不稳定的误判。而且，淘宝早年也采取了相同的robots协议。但在百度搜索中并未出现淘宝官网出现不稳定风险提示。

头条还说，百度的这一回应，与其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所做的回应前后矛盾。此前，百度方面回复《南方都市报》记者时表示，是因为头条被约谈所以网站变为不稳定。

（图：百度搜索“今日头条”显示页面）

这件事情的起因，是在百度搜索“今日头条”相关内容，搜索结果排序第一来自百度旗下百家号，是一篇今日头条被整改的旧闻，第二才是头条官网。

而且，搜索“今日头条，你关心的才是头条”时，百度搜索首位虽然是头条官网，但却用红字标示警告，“提醒：该页面因服务不稳定可能无常访问”。

今日头条百度利用搜索垄断地位不正当竞争。

与此同时，著名媒体人罗昌平在网上曝光了百度“打头办”（即打击今日头条）的图片，上面写了打头办近期的三大工作要点，包括抨击头条内容低俗、泄露隐私、虚假推广广告等等。

一、百度公关的撒谎史，劣迹斑斑

东欧有句谚语，谎言的船开不远，诚实比珠宝更珍贵。

这个道理似乎谁都懂，但有些人却就是执迷不悟，哪怕一次次被真相打脸，信用扫地。

百度公关不是第一次被指责撒谎。虽然人们常说公关是企业的化妆师，但像百度公关这样睁着眼说瞎话，而且习以为常，也是罕见。

我们来梳理一下。

（图：百度魏则西事件）

2016年发生了舆情鼎沸的“魏则西事件”。病人家属在百度竞价排名的引导下，将孩子送进了一家莆田系承包的科室，花费重金使用一种被国外淘汰的治疗技术后死亡。

随后，《魏则西之死》和《一个死在百度和部队医院之手的年轻人》两篇文章刷屏，百度第一时间做的不是去自查和主张承担责任，而是删稿和屏蔽负面，再到收买媒体洗白和干扰搜索结果。

随着舆情越来越走向失控，百度公关终于做出回应，可惜没有道歉，也没有认错的态度，不但频频喊冤，强调不背锅，还把责任推给了监管部门和媒体，最后还不忘强调百度是“引以为豪的公司”。

（图：百度关于魏则西事件的内部邮件）

百度的表态将唯利是图、推卸责任的价值观暴露无遗，很快引来了铺天盖地的批评，百度股价应声暴跌，甚至引来网络监管部门专门的派驻调查。

（图：李彦宏登上《时代周刊》杂志封面）

（图：外媒报道称百度成了中国破烂不堪医疗体系的替罪羊）

在这个过程中，围绕百度是否曾与魏则西家属沟通，还发生了魏则西父亲指责百度公关撒谎的新闻。最近李彦宏接受时代杂志采访，文中称“他（魏则西）是在一家国有医院进行治疗，（事件发生后）相当多的人觉得百度成了中国破烂不堪医疗体系的替罪羊。”将魏则西事件的责任推给中国医疗体系，认为百度是医疗体系的替罪羊，这个逻辑明显是颠倒黑白。

2016年年初，还发生了“百度血友病吧被卖事件”。知乎网友举报，百度40%的热门疾病吧已经被卖，被卖的贴吧可以被分为野鸡医院承包型（甲亢吧），专家承包型（帕金森吧），广告平台承包型（脑瘫吧），组团承包型（灰指甲吧），网站承包型（牙齿吧），不孕不育医院（被野鸡医院承包）等等。

（图：百度贴吧热门疾病吧情况统计）

据说事件爆发时，百度公关正带着一群媒体人在国外游玩，回应迟滞，推诿卸责，甚至引发李彦宏的不满。央视《新闻1+1》曾评论，百度的尺度，究竟有几度？“做企业应该知道底线在哪里，对百度来说，不仅做事要有尺度，还要有温度。”

2016年是百度的多事之秋，那一年还发生了百度被网友指出公然推广博彩网站的事。一篇名为《百度被指深夜推广网站清晨关闭 日入超30万》的文章广泛传播，在新京报所做的这篇深度调查报道中，详细揭示了网站如何通过种种方法，进入百度商业推广，进而得以在深夜时分堂而皇之的出现在用户的搜索结果页面上。

（图：网站在百度搜索中展示）

百度回应：所涉网站中的信息均为企业深夜私自违规更改后的内容，目前百度已启动向公安机关报案，同时正加紧收集证据积极协助调查。这些推广网站都是4月底开户，一直未开展推广，6月25日晚11点突然上线推广，26日早晨6点被查处取缔。

但网友迅速发出截图打脸，3月份就已经在百度上看到了，而且很可能是百度内部人在放纵和鼓励。

（图：网友揭露百度纵容博彩竞价进入搜索页面）

2011年，贾平凹、韩寒等５０位作家公开发布《中国作家声讨百度书》，指责百度文库"偷走了我们的作品，偷走了我们的权利，偷走了我们的财物，把百度文库变成了一个贼赃市场"。两天后，中国音像协会唱片工作委员会加入"战团"，公开声援文学界的呼吁和行动。

（图：百度文库侵权门）

百度对外宣布，文库只是一种资料分享模式，因而并未侵害他人权益。随即被法学界打脸，百度不仅知情，而且还在网页上植入商业广告，是裸的侵权。后来李彦宏被迫表态如果无法打击盗版，可以关掉百度文库。

2008年，发生了三鹿毒奶粉事件，起初人们发现，在百度上居然搜不到三鹿毒奶粉相关的内容。随后，有人称百度协助三鹿公关而获益300万，也就是所谓“保护费”，连公关信也被拍成了照片放到网上。

百度公关随后回应说三鹿确实找了百度，但没有收保护费。但这个说法显然与其做法相背离，无法解释其保护行为。

（图：《三鹿集团公关解决方案建议》）

在这份《三鹿集团公关解决方案建议》中提到，“经公司与百度相关部门的多次深度沟通后，百度已经同意将对三鹿集团的公关保护政策降低至年度300万广告投放，可以享受将目前几大事业部早起负面删除”。

更早之前的一件大事，是谷歌离开中国。在接受媒体采访时，李彦宏说，谷歌退出中国是因为迫于百度给予的市场份额的压力，“2010年，百度占据了75%的中国搜索市场，而谷歌只有百分之十几的市场，他们最终被迫退出中国。”

（图：知情人士揭露Google退出中国内情）

从那个时候过来的人都知道这句话完全不靠谱。据一位曾在硅谷工作的行业内人士在个人博客中透露，谷歌退出中国，幕后操盘者就是百度。

“从公司层面，百度整理了谷歌的所谓政治问题、宗教问题、问题材料，每一类材料多达数百页A4纸，定期向有关部门提交；百度还组织一些员工和进行信函举报。”

此外，虎嗅上曾有技术人员爆料，百度为帮助莆田系医院搜集患者信息，开发了一个叫“百度黄金眼”的系统。患者只要进了医院，会弹出一个“free wifi”，连接以后通过手机短信免费上网，每隔一个小时重新连接。

通过这个系统，百度将患者的位置、兴趣、音乐、汽车、影视、阅读等所有信息给了医院。而患者毫不知情。

（图：知乎网友回答莆田系医院与“百度黄金眼”）

爆料出来后，百度一方面声称没有搜集用户信息，另一方面立即删除了网上所有与“百度黄金眼”有关的网页信息。但有知乎网友此前保存了百度的宣传网页，明白无误地表明存在搜集用户信息的事实。

（图：知乎网友揭露“百度黄金眼”）

二、“你们也好意思提价值观！”

百度出现了这么多问题，最根本的源头还是价值观错乱。

管理德鲁克曾这样定义现代公司的概念：“它不仅仅是一个赚钱做生意的组织，而且是一个满足社会经济需求的社会组织。”

《基业常青》作者吉姆·柯林斯研究了美国 700 多家优秀企业得出的结论是：高瞻远瞩的公司首先就是有一套核心价值观。领导者的首要任务是为组织确立使命、愿景和核心价值观。

每次面临重大危机后，李彦宏喜欢以内部信的方式做自省。2016年血友病吧被卖事件发生后，李彦宏又一次内部讲话，他说“我坚持认为我们的价值观是好的、高尚的，我们是亿万中国人最主要的信息源，能做到这一点归根到底是我们提供了对大家有价值的信息。我们的商业模式没有根本性的问题，全世界的搜索引擎商业模式都是一样的，但任何商业模式都不完美。”

针对这一番话，有网友当即吐槽——“你们也好意思提价值观！”当百度出卖了40%疾病类贴吧被曝光后，百度彻底失去了人心。有文章说，2016年1月这一天，李彦宏被钉在了中国互联网的耻辱柱上。

（图：知乎网友声讨百度）

“贴吧之父”、前百度产品副总裁俞军在微信里说了这么一段话：“你们怀念我，而我怀念谷歌。如果外部压力不够，我回百度也是独木难支。百度的核心问题首先是价值观。”

有媒体发文称《你们在骂百度，我在想念谷歌》，谷歌的盈利模式不是依靠竞价排名，而是依靠购买关键字以及搜索到相关内容后在右边推荐，从而获得广告分成的模式。再看谷歌的创新，除了搜索业务外，谷歌有无人驾驶、生物医疗、太空探索，在百度忙着赚钱的时候，谷歌在推动技术革新。

所以，百度公关诚信问题只是表象。在一家企业里，公关常常是站在前台负责排雷和背锅的。公关有问题，一定是企业有问题，是根子上出了问题。百度公关的肆意美化、推卸责任，看似小恶，其实是汉娜·阿伦特所谓的“平庸之恶”——助纣为虐，放纵罪恶。

三、结语

回到这次被媒体人罗昌平曝光的百度“打头办”一事。

百度公关的做法依然是否认，推卸，转移视线。但公众自有判断，法律也会有判断。

百度眼下其实很“焦虑”。由于对移动端的反应迟滞，百度迟迟没有拿到移动时代的船票。

2016年，百度总营收达到705.49亿人民币，净利润116.32亿，只有2015年的三分之一。在这一年今日头条的营收达到80亿，这一数字超过了新浪2015年全年广告收入，相比两年前翻了40倍，其中主要收入来源是信息流广告。

随后，百度做出AI+信息流的双驱动战略。但AI离商业变现遥不可及，眼下能立竿见影的只有信息流广告。但随着今日头条的强势崛起，百度的传统广告份额逐渐被侵蚀，危及了百度的根基。

在猎豹移动2017中国app年度排行榜上，今日头条位列第六，周渗透率达到18.59%，手机百度位列第十，15.26%。今日头条在信息流业务上处于领先地位。这无疑让百度极其恐慌。

这也就能理解百度组建了“打头办”，不择手段黑今日头条的做法了。但是，从人类商业史来看，企业要在竞争中取得成功，必须走正道，走大路，讲诚信，有底线。百度其实在玩火。

最后，希望百度能读读亚当·斯密的《道德情操论》，记住这句话：企业家身上要流淌着道德的血液。